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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夢>>
 
    頭像鉛球那麼重,眼睛所看到的也是一片模糊,應該有甚麼要記起的,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房內太暗了,好像是剛才太累睡個午覺吧。現在是甚麼時候?六時、七時?想找電話看看時間,但手腳像不受控制似的,怎麼也動不了。
 
「清輝…」
很熟悉、很懷念的聲音,是誰呢?
「你不用難過,人總是要死的。」
是爺爺。躺在床上,每一下呼吸都得用盡力氣,快速的、淺淺的呼吸,看著一會便知道呼吸原來也是這麼累的。本來已算瘦弱的身體現在簡直是瘦骨如柴了。身尚在床上,開著冷氣的睡房內,我坐在床邊的小櫈上啜泣著。八月星期天的下午,本來是需要工作的一天,但接到祖母的來電…
「我問他想見誰,他想開口但又搖頭,我便說,由我來講,你只要點頭示意便好了,他便點點頭。我說,你想見清輝嗎?他喘著氣的說,怕他不想見我呢。我說,怎麼可能!你想見他他老遠也趕來見你啦,那會不想見你呢…」
電話中還說了甚麼呢?記不起來。那天我是何時離開的呢?也想不出來。為甚麼不多待一會兒呢?
 
    頭又開始暈起來,景物開始急速的轉動,就像在水中不住往下沉似的,連心跳的節奏也亂了起來。彷如坐過山車般強勁的離心力,差點讓心臟負荷不了,只得咬緊牙關忍耐著,忍耐著那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終於,浪停了,靜如湖泊。頭腦漸漸清醒,大概是做夢吧,我想。枕邊仍帶點濕濕的觸感,我仍是軟弱的,我想。被黑暗包圍的身體感受不了溫度,只有心臟像抽搐般跳動著。
 
「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是魔鬼!」身旁傳來軟弱的聲音,是誰?孤寂的房間內除了我之外還有著誰?「早就對你說過別對我有任何期盼。」這次沒有聲音,只見字片在空中盤旋過後直接往我的頭頂撞過來。頭很痛很痛,像被鎚子不住拷打著似的,眼前出現不同顏色的彩光,大概是地獄使者要來帶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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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覺嗎?頭痛得要死,身體輕輕的,一點力量也沒有,這是甚麼地方?想打電話,一伸手,電話已在手中響起來。
「是我。」陌生的聲音。
「將你自己放進誰也看不見的櫃子內,然後鎖上門,緊緊的,躲在裡頭,無論誰來呼喚也絕不要出來。」
掛掉的電話傳來寂寞的咚咚聲,我默默的放下電話,遠處傳來熟悉的響聲,眼睛漸漸看得見東西,床前的小說和昨晚喝剩的威士忌,床前的衣架掛著孤伶伶的大衣,是我的房間。我躺在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上,看著天花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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