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俗二分” —— 政治笔记 二
之前我分析了“政教分离”的议题。我不认为“政教分离”是一个合理的阐述。因为天国的福音包含了太多的政治要素,纯粹的政教分离会弱化福音的含义。我们所要区分的是世俗化的政治。信仰不应该被世俗化的政治所绑架,所利用。基督徒也应当谨慎,不要企图利用世俗的权力来维护信仰。信仰的唯一维护者是上帝自己。
在现代文化处境中,“政教分离”的原则事实上促成圣俗二分的信仰局面。这从何说起呢?以下我要分析其中的缘由。
将社会生活切割成不同的领域,其实这是一种现代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将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切割,形成碎片化的局面。在现代的社会学科分类中,宗教学只是社会学的一个分支。而宗教和政治分属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不同的社会领域,就采取不同的原则处理,这就是碎片化。其实,所谓“圣俗二分”其实也是信仰碎片化的表现。
回到更加古典的世界观,假使你问苏格拉底,“你是哲学家还是神学家?”他会觉得很奇怪,因为当时的世界观中没有这些分类。在他们看来神学问题和哲学问题其实是一回事。同样的,在古代世界观中,宗教与政治是不分家的。敬拜一位神,就是一个政治选择,而非纯粹的宗教选择。
回到圣经里,我们看到,当耶稣被钉十字架时,他头上有一块木牌,刻着他的罪名,“犹太人的王”。很明显,耶稣不是由于纯粹宗教理由被钉十字架,而是由于政治的理由。当时彼拉多选择向犹太权贵阶层妥协,钉死耶稣,也是由于政治考量,生怕引起犹太人的政治动乱。另外,当使徒保罗在帖撒罗尼迦传到时,那里的人告使徒的罪名也是:“他们另传一个王耶稣。”这也是政治罪名。所以,对当时的人来说,福音的传播就是政治问题。
那么在后来,随者基督教成为罗马国教,世俗的权力被用来为教会保驾护航。在此期间,不健康的政教合一关系对信仰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利用世俗国家机器来维持意识形态的纯一性,结果导致许多的人间悲剧。
在此之后,宗教改革动摇了天主教独霸的权力体系,开创了信仰的新局面。随者天主教权力的松动,也为自由思想打开了空间。与宗教改革相伴随了是人文主义的文艺复兴。在欧洲社会,反对天主教霸权的同时,也开启了人文主义的潮流。
启蒙运动是转折的关键。启蒙运动的发展是为了进一步瓦解教会对思想的解释权。人文主义的思想主导了启蒙运动的潮流。在启蒙运动中,一些思想家提出,要让宗教退出公共的领域,把宗教信仰约束在个人的、心理的层面。所谓“公共领域”其实就是政治。所以,他们要求将政治彻底交给世俗的政府。教会不得对政治有过多干预。于是埋下了“圣俗二分”的种子。
今日在西方,在各样的公共领域,公开谈论信仰都是犯禁忌的。虽然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宗教产业十分发达,但是仅仅是限制在教会内部。他们普遍认为政治只是政治家的事,而牧师只要负责人的灵魂得救而已。更糟糕的是,在西方的个人主义价值观中,一方面将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切割开来,另一方面有不断地在扩大所谓的个人空间(private),结果教会既不能对公共领域发声,也不能对信徒个体有太多的约束。这样的教会观被彻底挤压了。
请注意,一个完整的信仰一定包含一套完整的世界观、价值观体系。这套体系不可能将生活的一部分切割出去,不予以解释。政治也不例外。基督徒的政治参与行为虽然是谨慎、有限的,但不等于基督徒可以置身政治之外,对政治毫无认识。从个人、到家庭、到公共领域(社会)这是一个自然延展的光谱,需要有一套整全的世界观加以解释,并指导实践。假使基督徒在参与公共事务时采用另一套世俗的原则,必然导致信仰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