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錯車

 
小巴停站，乘客魚貫上車，這架由屯門開往上水的小巴乘客量很多，盡管班次甚密，三五分鐘便來一班，但繁忙時候可能也得等上半小時才上得了車。
幸好這不是繁忙時間，上公路前最後一站還有好幾個位子空著，這時有兩位老人家上了車，說是老人家其實也不算是很老，大概七十開外的兩口子，老伯往背著背包走到較後的坐位，也不脫下便坐了下來，讓兩手空空的婆婆坐在較近門口的坐位上。
小巴離開車站往上水進發，在大概過了元朗以後，婆婆突然以全車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說：「哎呀，搭錯車了！」坐在婆婆前的年輕女生轉過頭來好心慰問，坐在單邊位聽著音樂的我只能從女生的口型看說她是在問婆婆要去那裡，「東涌。」又是全車人包括我也聽得到的聲線，女生看來被這答案嚇到了，這可是到上水的專線小巴，大概沒想到車上會有要到東涌去的乘客吧。接下來的五分鐘，在耳邊不停響起「搭錯車啦！」「我們搭錯車啦！」「老公我們搭錯車啦！」「搭錯車啦！」不停重複著的語句教人煩躁，難得那女生還不住的安慰著婆婆，還教她下車後乘坐機場巴士到東涌去，不要再乘小巴了。這時我偷看了伯伯一眼，雖不至於處之泰然，但看不出半點緊張焦躁，和婆婆的慌忙形成很大的對比。在婆婆不停重複的背景音樂下，女生也把該說的話反複說完了，這時輪到司機開了口：「剛才回程時已看見你們在等車，那時已跟你們說了沒有小巴到東涌去的。」「哎呀，怎麼會搭錯車的呢。」「唉，等一下你們下車後搭機場巴士到東涌吧，不要再亂搭車了，記緊上車時問清楚司機是否去東涌才上車呀。」
好不容易小巴到達上水，我也跟著大伙兒的腳步下車，下車後雙眼忍不住尋找那夫婦的身影，只見這時有一位穿著紅色小丑褲的女性，三十多歲吧，在跟那夫婦說了甚麼以後便一同的往前走。一來我不趕時間，二來有點好奇，而最重的是我坦心他們被騙，所以我放慢了腳步遠遠的跟在後頭。我當然不會就這樣走近和小丑褲一同的帶路，大概還沒熱心到這地步吧，而且若我和那小丑褲意見不一時，我也不相信兩老會選擇相信我，沒道理主動走近給人當賊看吧。遠遠看著他們三，那小丑褲不住的在跟兩老說話，我的角度看不清他倆有沒有答話，那距離也不容許我聽得見對話，只好計算著，以他們的步伐行到我想像那目標的車站大概還有十分鐘的路，這時候一大片小小的黃葉從樹上隨風飄下，落在這直直的大道上，路上有著數十人以不同的速度向前走著，左手邊是火車軌，這刻正孤獨的存在著，右邊是來往不絕的交通，有小巴有巴士有各式各樣的車，而我夾在這些之間呆呆的看著黃葉飄落，盡管這不是落葉的季節。
一回過神，已接近目標的車站，只見在我想像中他們該坐的巴士剛走，而那小丑褲亦真的帶著兩老走到這架會經過東涌的巴士站去排隊，即使那裡根本沒有人在排隊。我站在遠處看著小丑褲再三的跟兩老在訴說著甚麼，這刻看得清他們只是呆呆的聽著，沒有太多的回應。終於小丑褲像放棄了甚麼似的快步走了，剩下我仍待在原地看著兩老。不到一分鐘，一架開往青衣的巴士靠站，只見他們二話不說的上了車，我忍不住立即走過去想阻止他倆，但這刻卻見伯伯正不停跟巴士司機在說著甚麼，司機在不住點頭後還特地離開駕駛的位置，幫伯伯將他的背包放好，再帶著兩老到後方的空位坐下，然後才回去把車開走。我呆呆的停在原地看著這一幕，目送著巴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