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你老母
夜。
雨,間歇地,洶湧地降落在大街上、降落在屋頂上、還有我的身上。心情隨著室外的溫度漸漸泠卻下來,但每當叮噹之聲響起,那跳動倒是實在。特別是當見到那甚麼,嘴角不其然有點上揚。雨水來到地上,流進河裡、流到湖裡、也流到溝渠裡。只是這麼一顆小雨點,要往那裡去,有選擇的餘地嗎?若真的是要掉進溝渠裡去,那也只好一頭插進去好了。
上班前,終於好好的睡了五個小時,煥然一新充滿了電似的。只是聲音還是沙沙的,很想快點好過來。自然,當初那清澈如水的聲音早已被埋葬。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往前走,在同一個時間點上,這世界又有甚麼在發生著?我呆坐在這裡,你呢?妳呢?誰和誰又在做甚麼呢?
誰知道。
昨天,難得的餵一位病人吃飯,一位不肯吃東西的人。一個人要拒絕進食的時候,如何才可讓他張開嘴巴?他仍聽得懂我說的話,仍會以點頭搖頭去表示他的意願,但我那三寸不爛之舌不論如何開花,他總只是搖頭。看著他的雙眼便知道他不想活了,若我是他,這般躺在床上近乎不能動,除了絕食還可以做甚麼?那刻,我的心在流淚,每餵他一口,便得待他緩緩的嚥半口,然後又不住的勸他再多吃一口,好不容易才讓他吃了一小半杯橙蓉。到今早,他精神又再差了點,呼吸不好,要為他抽痰,看著他痛苦得雙手亂揮,流下一滴眼淚,而我,還要找來幫手去按著他那已無力的雙手,然後再親手做那讓他痛苦萬分的動作。看著痰抽了出來,我除了為他抺掉淚水之外,也做不了別的甚麼。晚上,看得出他快要走了,就算不是今晚,但我再踏進病房也定再見不到他。不介意送他這最後一程,只是不願親眼看著他死去。
看著他張開的雙眼,不住的望著的是甚麼?清醒地,睜著眼,等待著死亡的來臨。我,做不了甚麼,只能像早上時那般,在帶給他極大痛苦後,摸著他的頭,為他擦擦眼睛而已。天亮了,差不多又到下班的時候,來到了他的床邊,撫著他的頭,這刻他已沒法再點頭或搖頭,雙眼也變得混濁不清,大概快要孤獨的離去吧…
死亡是甚麼?生存,又是為了甚麼?
我喜歡看書,但,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勵志的書,亦極討厭聽到那些勵志的說話,那些廢話!腦海中突然幻想出這麼的一段,我躺在床上,除了意識清醒以外已知自己大限將至,然後出現甲乙丙,某不識趣的人說:「加油呀,還有希望的啊!呀邊個邊個都好得返呀,只要乖乖食藥…」然後,我會冷冷的的看著他,說一句「食你老母。」然後不再望他半眼,我絕不要死到臨頭還要聽到這些虛偽的廢話!!!
越多事情可以令自己開心,意味著,越多事情會令自己傷心,在這個相對的世界,一切都是相對。
有一剎那想過,將一切於這刻完結好嗎?放工回家就這麼死掉。遺憾?哈,既然永遠都有喝不完的酒,還談甚麼遺憾?
如果,十年前的某一刻,我做了點甚麼別的,然後,我的人生將會完全不同,認識不同的人,在做不同的事…會變成怎樣呢?這是個永遠都沒有答案的問題,永遠都有無限的想像空間。
如果喎(語帶不善)。
突然間很想「搞生日」,想一次過和一大班喜歡的人共醉,我肯定這次會留守到最後。不如下個月搞一次生日吧,好嗎?
經常掉進莫名的悲哀裡去,這還不是精神病的話大概誰都該算得上很正常。好想逃離這個世界,有誰跟我說過,若認為活著沒有意義,那生存下去就是為了尋找那意義。聽起來好像很對,但想一想,怎麼看都像是在詭辯。如果我是個妓女,如果每天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你還會告訴我努力活下去,努力努力努做隻尋找人生意義的雞嗎?
有想過嗎,自己是個怎樣的人?曾有不同的人以同樣的詞語形容過我,包括傻仔、歪理王、以及魔鬼,尤其以這個我最喜歡。
又再一次驚覺,原來我已經二十八歲了,漸漸地,意識上開始接受自己已不再年輕,雖然,我實在不願接受這一點。
我自以為,我是個正直、天真以及坦誠的人,好惡分明,重情義,情緒飄忽,或許再帶點精神病,最喜歡瘋狂的主意,是個單純的瘋子,但本性尚算善良,只是叛經離道而已。
但,真的是這樣嗎?